不知从何时起，百度的世界变得柔软起来。

 

  先是一贯低调的李彦宏(Robin)，在减配版荒野生存里出镜。当他脱去T恤、露出轮廓分明的胸肌、从泥潭中踉跄起身的那一刻，在屏幕前一帮女粉尖叫声中，这届百度公关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次，连带百度品牌仿佛也得以洗礼升华。

 

  接着，在昨日那篇《Hey，Andrew，友谊天长地久》的官方声明里，又溢满了对离任科学家吴恩达无限的情谊连绵，甚至还奉上了近四分钟的视频，回顾AI大牛在狼厂近三年的时光。只是大牛那口充满异域风情的普通话，无意间剧透了一个美籍华人融入中国公司的真实一幕。

 

  从主雇双方友好而克制的声明中，人民群众永远难以捕捉离职的真相，但那又是每一个公司人似曾相似、终究难逃的一刻，所以祝福永远是不会出错的应对。一个科学家的离职，本不该掀起如此波澜，无奈我们身处一个人工早产的年代，大部分与人工沾边的人和物，都得到了聚光灯格外的照顾。

 

  人工在新闻业的青涩出场令人印象深刻。

 

  过去一年，个性化推荐引擎，劫持了所有的资讯APP，编辑的主导权被夺去，所谓兴趣阅读以摧枯拉朽之势攻占了新闻阅读的堡垒，读者翻身做主，成为自己阅读的主人。精英们对此嗤之以鼻，而更广大的草根用户却甘之如饴。

 

  今日头条的崛起，不过再一次证明了中国互联网依然得草根者得天下。这就像是一个隐喻，在人工主导之下，精英衰落、大众崛起，反智主义盛行，多数压倒少数，一个残酷的未来世界雏形呼之欲出。

 

  同样，现阶段，人工也没能让搜索引擎变得更聪明。哪怕是从业者所描述的要实现「从人找信息到信息找人的飞跃」，这一愿景也并不那么有吸引力，甚至只会让人联想到那些烦不胜烦的广告和其他垃圾信息。

 

  那些装扮成网友模样的人工，比如微软小冰，如同旧日欢场女子，在微博、微信、美图上取悦、调戏用户，只不过是为了抓取更多数据，以填充机器老鸨学习的胃口。在从社交网络的数亿条对话中汲取养分后，小冰成功预言阿黛尔横扫2016年的格莱美大奖，令人想起希腊神话中靠歌声诱惑往来船只的海妖。

 

  人工已是BAT三巨头追逐的大众情人，宣告了中国互联网另一个大航海时代的来临。一家公司，如果不升起人工的桅杆，仿佛都会错过本世纪强劲的东风。人工不容置疑地代表了互联网在21世纪的先进生产力方向。

 

  百度的嗓门够大，但另外两家也不示弱。

 

  腾讯成立了AI Lab试验室，围棋软件绝艺不过小试牛刀，出战东瀛便击败一众日本软件，展现鹅厂实力，以至于绝艺和阿尔法狗必有一战的呼声越来越大。阿尔法狗完败棋坛高手，除了挫败了围棋的信心，甚至引发深深的职业迷茫之外，它的意义究竟何在?

 

  阿里也雄心勃勃地推出NASA计划，构建研发系统，以便在二十年内建成全球第五大经济体。可以预见，商业的乳汁将将把人工养育成人，作为下一代商业模式的技术核心，人工无疑首先将服务于商业的利益。

 

  商业是人类历史上比较伟大的进步驱动力，但这也意味着人工不会把人类带回那个果实累累、牛奶成河的伊甸园世界，而更可能是美剧《西部世界》季大结局里催人泪下的那一幕：

 

  沙滩上，泰迪抱着身受重伤的迪乐瑞说，「用户有自己的道路，而我的道路就是回到你的身边。我当初真应该听你的话，一起远走高飞。」迪乐瑞回答，也是「生前」一句话：「有人选择看到世界的丑恶，我选择看到它的美。美是一种诱惑，我们被困了。我们一直都住在花园里。惊叹于它的美丽，我们并没有意识到它的目的，它想要留住我们。这美丽的陷阱就在我们体内。因为我们就是这陷阱。」

 

  正当你被人工自由意识的觉醒而感动得稀里哗啦时，一束灯光照到沙滩上，提示这不过是西部世界冒险乐园剧情推出的一次点映。机器的觉醒依然没有超出人类的脚本。但好莱坞导演借机器之口说出了他们忧虑：人工就是那美丽的陷阱。